「想也知道那幫人最後是什麼下場。」原樓之所以願意接受窮人下的追命帖,就是樓主看上師父神秘的醫術,無償成為鞘幫原樓做事四十年。說著說著有些疲倦,許久不曾想起往事,像是攪起潭底的淤泥似的久久不能平息。這等破身子壽命也是跟閻王強要來的,受到重創的母蟲,大概已經無法再自我復原,過陣子就會消停是騙人的,身體只會不斷內耗,但這件事他並不想讓笑屠知道,或許笑屠也隱約感覺得到他並沒有說出實話。也就是說,無法完成約定的四十年了吧。那兩個孩子,獨自在外應該可以生活好好的,也就了無遺憾了……吧。「也是因為這張臉皮跟師父女兒有些神似,我才得以藉著母蟲活到今日。」身體開始發起高燒,他說起話比較像是夢囈,最後一句笑屠甚至沒聽清楚。
一日,按著慣例去巡視石穴時,發現舊入口附近的泥土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。笑屠立刻隱藏自己的氣息,深怕來人不懷好意。但等了兩天完全沒有再犯的跡象
,讓他不禁懷疑是自己的蹤跡已經暴露,或是對方武功比他高上太多等等。沒打聽錯的話,本想重振原樓的小伙子,已經認定他倆在監牢裡一個死一個瘋,難道他們存活的消息被人得去?
甩了甩頭,笑屠決定在夜晚回到那裡掘開泥土,過程戰戰兢兢就怕下面是埋火藥。深挖尺半,裡邊只有一個手掌大的藥瓶,樣式在石穴裡很常見,搖晃沒聲音不知道是不是毒粉,開與不開整個很糾結。後來笑屠決定在上風處拔開藥瓶,裡邊只有一張折得小小的信紙外,什麼都沒有。
天一亮笑屠掐著信紙就往城鎮趕去。那是間隱蔽在花柳巷裡的藥鋪子,人不是很多,而且出入大多都是身穿華美綢緞的姑娘,大抵是間看婦女科的。雖然怪不好意思,笑屠還是決定往藥舖裡碰碰運氣。「來找人的?」甫進門,櫃台的大娘嘴上是問句,但語氣卻異常肯定。眼角瞥見大娘身後中藥櫃的藥瓶,和衣袋裡的是同樣花樣,笑屠閉而未回答,雙眼有意無意的打量這間藥舖和那位大娘。
「啊,回來啦。」掌櫃大娘直接躲開笑屠的視線,逕自往簾後走去。「誰?」來不及追問那個大娘。「難道是、是大哥嗎……?」身後傳來的聲音帶有一點猶豫,門旁的青年放下肩上的扁擔。笑屠轉過身,對方青稚的輪廓還在,不過卻多幾分鍛鍊過的穩重,略為失焦的眼神也在數秒間回歸。兩年不見,這小子偽裝明眼人技術越來越好了呢,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。
兩年未見的兩人,立刻寒暄起對方最近如何。漸提到關於當年急著逃難後的種種,笑屠也略提石穴改道的事情。「涅兒她在路上,服下師父給的那個……」「什麼哪個?」正當笑屠想向漸細問時,裡邊由遠而近傳來嬰兒的啼哭聲,自簾後走出一名哄著小娃的女子。「那娃就在長不大,怎麼越發長得越小啦!」沒看清來人的女子倒是被笑屠拔高的聲音嚇到。「大哥你說誰越發小呢?」此時笑屠的目光從嬰兒身上移往說話者,看看少婦再看看身旁的表情尷尬的人。
涅在和漸逃亡時,服下師傅給予的黑色小丸,原以為是強身健體的藥物,但渾身骨頭像是遭到腐蝕般疼痛,身體卻隨著時間越來越不適。緊張的漸急於找到避難和為涅治療的場所,他背著涅趕兩天的路,最後是以前買藥材的店舖大娘收留他們。雖然相信師傅不會害涅兒,可看著她冒陣陣冷汗喊痛,再怎麼樣也是疼上心頭啊。
在溫熱藥物條理下,只是偶而關節有些酸痛,涅就像數天前的異變不存在一般。大娘和漸看不出什麼,但一年內涅一口氣抽高、成長為符合她雙十妙齡的身板,面容和氣質也宛若經過雕琢的玉,顯得格外樸直清麗。小孩子單純的無猜,也逐漸因為少年期而燃燒。「所以你個小子就把轉大人的女娃給辦啦。」停頓了好一會,笑屠一臉壞笑的盯著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