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誅（上）

當我注意到自己眼皮像是被千金壓上，完全無法睜開時……我知道事情大條了。

奔跑在不寬的巷弄中來回掃視，在哪？到底在哪？手上緊握顆核桃形的小石塊是唯一的關鍵，卻也是最大的謎團。「阿姐，你還好吧？」「嘖！你哪來弄到這麻煩的小孩！」我啐了一口，不斷用耳麥和老莫爆以怒吼，事情毫無進展就算了，老娘我現在現在還落入無法離開自己夢境的荒謬結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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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小時前，我一如往常的進入夢境，枕邊老莫的鍵盤聲響逐漸遠去。我的心象是由千萬條大街小巷構成的無止盡空間，沒有邊界、首尾相連，有點像貪食蛇的牆壁，可惜的是每次重組地圖後我無法預期牆壁在哪。「連接委託人吧！」「收到。」耳機裡傳來老莫一貫低沉的聲音。

和別人的夢境連接後，對方的記憶裡的人物、事件、價值觀，會轉換成一種不同的形式在我的夢境裡出現。大街小巷的風景開始變化，過路人群多了起來，路邊的攤販開始轉換，不過仍舊不會悖離我潛意識的某些規則。道路的經線，是廟宇、商店小舖交替，緯線是暗巷；各自代表著：價值觀信仰、感情記憶、負面情緒。離開環妃廟－－我夢境的定錨－－我開始隨意遊走，和別人的世界連接後，讓巷道盤根錯節、複雜多變。人群就更不用說了，即便是壓根沒印象的一面之緣，潛意識也會忠誠的投影出來，所以幾乎無法分辨切割哪些面生的臉孔是來自委託人腦裡，曾經因為連接他人而迷失在自己夢境的同行大有人在。我到現在還有工作可接，主要也是因為我還回的去定錨「睡醒」。

持續在街道裡穿梭，適應重整後的夢境，接下來就是要等待委託人的記憶的關鍵片段重現（之前也說過，在我的夢境裡會用不同形式再現）。過程間老莫不斷唸著蒐集來的資料。「據說這位小妹妹在陷入昏迷前嘴上老是嚷嚷要把東西還給『天誅先生』」「天誅？怎麼聽就不是個好名字啊……」難不成要到暗巷去找？正當這麼想著，穿著藍衣的委託人從我身邊走過，我轉身跟在她身後。攤販的人們似乎都對小女孩非常和善，穿越許多條街道後經過的風景開始有些奇怪，商店、暗巷和廟宇的牆壁磚瓦有些會傾頹、有些卻又相連，來往的人雖然還是絡繹不絕，但是我直觀的認為裡面開始混入一些怪異的感覺。這些人似乎，熱情到有些過頭？尚未多做細想，老莫說是要把委託人提過的「要還的東西」導入我的世界。

一個核桃形、刻有花紋的石頭出現在我手上，石頭底下有個斷面。稍微把玩了一會這沉甸甸的石頭，沒什麼頭緒。但卻在我拿到石頭不久，天色突然暗了下來。「糟糕！有不明干擾出現。」抬頭一看，濃厚的雲層隱隱響著雷聲，攤販開始兵荒馬亂的收拾商品，第一滴雨落下沒多久，隨後跟上的傾盆大雨，讓街道上的人們像是鳥獸散向四處奔去。我也為了躲避大雨隨著人群跑了起來，不知何時……

人群，消失。
燈火，熄滅。
聲響，靜默。

一瞬間裡發生的事情，詭異到無法解釋。
但最無法解釋的卻是，我，好像迷路了。

這是個令人炸鍋的消息。首先，我並沒有在他人和自我意識間錯亂，所以夢境裡並不該有突然間認不得路的情況發生。其次，在我想前往熟悉的廟宇（自我信仰）前，我被店舖（對方記憶）隔離導致迷失方向，而這一切又都是在我拿到石頭後短短幾分鐘之內發生，它們之間一定有關聯，可是現在無從推論起。「阿姐你先別慌！」阿莫的聲音沒有因為干擾而從耳機裡消失，難得給我一種安心感。剛剛在忙亂下我還是有跟阿莫報方向留作紀錄，跟著他的指令倒著回去，我終於走回環妃廟。心想等會回去後要和阿莫討論外，還要去問問以前同行有沒有這種不明干擾的相關紀錄。